对于心理咨询效果的研究中,有个概念叫“渡渡鸟效应”,指的是研究证明:
不同心理疗法之间,不存在疗效上的显著差异。
也就是说,虽然个别研究证明,某种疗法疗效更优,比如有些研究证明,CBT对抑郁症的疗效优于其他心理疗法,但这样的研究结论,未得到重复研究的证明。
目前业界比较公认的观点,是认为诸如咨访(咨询师-来访者)关系这样的共同因素,或者说通用因素,才是导致心理咨询起效的关键,而非不同心理疗法的技术差异等独特因素。
研究表明,咨访关系占心理咨询疗效约50%的作用。咨访关系为何重要,可以有很多角度理解。
比如良好咨访关系奠定的安全、信任氛围,有利于促进来访者改变;良好咨询关系必定包含有效共情,共情本身具有疗愈作用(详见《“理解”的疗愈功能》一文)。
今天想从“容错率”的角度,谈谈咨访关系的重要性。
共情既是心理咨询的基础,也是心理咨询的核心。
最早在心理咨询领域强调共情重要性,从而使“共情”概念传播开来的心理学大家罗杰斯,用中国文化来说,其对于共情、咨访关系促进来访者改变,已至“道”的境界,无须其他咨询技术。
这种“无招胜有招”的境界,对于绝大多数从业者来说,难以企及,后辈从业者不得不学习技术,因为持续、足够准确的共情,并非易事。
情感是“情境的涌现”。
情感的情境性,意味着情感(本文指真实情感,不考虑伪装的情感)是当下、即刻、鲜活的体验,而非可预见、表演的体验;
情感的涌现性,意味着情感是过去、现在、未来(比如预期未来产生的情感)的结合体,是大量、复杂信息在身心系统汇集而成的质变产物。
我们常说情感是非理性的,因为情感不像理智可控,有些捉摸不定。

情感的“情境涌现性”特质,决定了情感的复杂性,也决定了共情的困难性。
虽然研究表明,人类存在镜像神经元这类生理构造,天生具备“感同身受”以相互理解的共情基础,但这套“共情机制”能够发挥的功效程度(比如发挥出20%的水平,还是80%的水平),受后天成长环境和当下状态影响。
鲁迅说,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。
没有两个人的成长经历完全相同。即使是双胞胎,成长环境极其相同,经历也有差异。
经验的差异性,使得我们理解他人时,本质上是“共情性猜测”:
带着可能性,以猜测尝试共情他人。
本质上,我们只能尽可能贴近他人的情感体验,无法“复制对方感受”,100%准确共情。
当然,令人感受到被共情,无须100%准确的共情,只须达到会被对方感受到共情的“基准”就行。
这个“基准”是多大程度?
60%?80?95?
每个人不一样,甚至同一个人在不同时候,被共情的基准也不一样。
比如一个人被领导骂了和失恋时两种情形,我们常识性知道,后者需要的共情程度要深些。
因为共情实质上是“共情性猜测”,从业者对来访者的共情是否准确,是否有效,由来访者的感受决定。
“猜测”必然有“猜对”和“猜错”的时候。也就是说,心理咨询中,共情不准确是必然存在的情形,即使是罗杰斯这样的宗师,也无法避免。
来访者是否能涵容从业者共情不准确,即心理咨询中共情不准确的容错率高不高,取决于咨访关系:
咨访关系稳固,共情不准确的容错率高;咨访关系差,共情不准确的容错率低。
如果心理咨询的容错率低,从业者一旦出现共情不准确,来访者感到不被理解,便可能结束咨询;
如果心理咨询的容错率低,从业者共情不准确的试错机会,相对多些。
容错率的高低,由共情奠定的咨访关系质量决定。
心理咨询容错率的另一个重要体现,是咨询技术的运用。
除了催眠大师艾瑞克森,经常体现出对运用技术的效果的预见性,而有意识的使用某些技术,未见其他人可以保证运用某种技术,一定能让来访者改变。
从业者使用某些技术干预,是试图使来访者有所改变的尝试,通常无法保证有效,需要根据来访者反应,调整干预方式。
既是尝试,便存在有效和无效的情况。
无效的干预,有时候是因为从业者技术操作不当,有时候并非是技术无用,可能只是时机不对。
来访者是否能够涵容从业者的无效干预,是否会因为无效干预感到难受,或者觉得没用而认为从业者没有能力帮到自己,从而结束咨询,同样取决于心理咨询的容错率。
如果咨访关系稳固,容错率高,来访者便能容纳从业者无效的干预尝试,愿意继续咨询;
如果咨访关系差,容错率低,从业者的无效干预,便可能导致来访者结束咨询。
除了共情是否准确、干预是否有效等,心理咨询还存在很多方面的不确定性(详见《心理咨询的确定性与不确定性》一文)。
因为不确定,对于从业者来说,如何促进来访者改变的咨询过程,便存在很多“尝试”。
尝试便一定存在“试对”和“试错”。
可以说,心理咨询过程必定充满着“错误”——无关从业者是新手还是专家——即使是对来访者帮助很大的有效咨询过程,也必定充满“错误”。
来访者能否涵容从业者犯错,心理咨询的容错率高低,便取决于咨访关系的质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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